纪录片《山河岁月》解说词脚本——第二十四集：挺进敌后

【字幕】陕西，富平县

陕西省富平县党史研究中心，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红军改编时期的历史资料。逝者远去，留下来的回忆文章是关于那段时光的永久记忆。西安事变后，1937年1月13日，中共中央进入延安，红军主力部队进驻到陕西关中地区。在这里，红军即将改编为八路军，奔赴抗日前线。

【字幕】陕西，黄陵县，黄帝陵；毛泽东，《祭黄帝陵文》

1937年4月5日清明节，陕甘高原桥山山脉黄帝陵，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的代表一起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来共同祭奠中华民族的始祖——黄帝。为了这次公祭，毛泽东亲笔撰文：“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

【字幕】陕西，延安市；陕西，延安市，凤凰山革命旧址；哈里斯·福尔曼摄影作品

1937年2月10日，中共中央致电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提出5项要求：“停止内战，集中国力，一致对外，保障言论、集会、结社之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召开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迅速完成对日作战之一切准备工作，改善人民的生活。如果国民党将五项要求定为国策，共产党愿意实行四项保证，实行停止武力推翻国民党政府的方针，工农政府改名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特区实行彻底的民主制度，停止没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坚决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共同纲领。”

【字幕】周恩来，叶剑英，博古；周恩来，博古，林伯渠；蒋介石（1887-1975）

为了敦促蒋介石履行他在西安事变中承诺的6项条件，促进国民党早日实行联共抗日的政策，中国共产党从1937年2月开始先后派周恩来、叶剑英、林伯渠、博古等同国民党代表在西安、杭州、庐山、南京等地，就红军改编等重大问题进行多次谈判。但由于蒋介石缺乏诚意，谈判没有达成实质性的协议。

【字幕】周恩来，张云逸，孔石泉；电视剧《延安锄奸》片段，2009年

在此期间，周恩来在前往西安的途中遇到了生命危险。1937年5月25日，周恩来、张云逸、孔石泉等乘卡车去往西安，32名护卫人员随行。当卡车行驶至甘泉县老山脚下，突然遭到“土匪”的袭击。

【同期声】西北大学延安精神与党的建设研究院，梁兴亮，院长：“驾驶员不幸中弹牺牲，卡车就开不动了。周恩来反映很快，随即一低头，飞快推开车门，伏在车轮胎下，借车门与轮胎的掩护进行观察并指挥反击。”

【字幕】陈有才

副官陈有才出发时戴着礼帽，穿着西服，这身装束引起了“土匪”的注意，子弹如雨点般向他射来，最终陈有才等10余人牺牲，增援部队及时赶到，周恩来才躲过一劫。这次事件没有阻挡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谈判的决心，但进展缓慢。

这时，情况发生骤变。1937年7月7日夜，日本侵略军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当地中国驻军奋起抵抗，全民族抗战由此爆发。卢沟桥事变发生第二天，中共中央向全国发出通电：“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一场决定中华民族命运的殊死大搏斗拉开帷幕。

【字幕】庐山；周恩来，博古，林伯渠；庐山，蒋介石住处

7月17日，蒋介石在庐山发表谈话：“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正在庐山谈判的周恩来、博古、林伯渠向蒋介石递交了《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宣言提出迅速发动全民族抗战、实行民权等基本主张，同时声明，中国共产党愿意取消红军名义及番号，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希望国民党能予实行。但蒋介石却要求红军改编后各师直属西安行营，政治机关只管联络，无权指挥，周恩来严正表示不能接受，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同期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岳思平，研究员：“为什么持续这么长时间？就是国共还在斗争。斗争的核心问题是我们党领导部队的改编问题。蒋介石借这个时候想什么？吞并和吃掉你！”

为此，周恩来等电告朱德、彭德怀：“如中日全面开战，立即自行改编三个方面军、六个单位的统一组织。”

【字幕】江苏，南京，总统府旧址；蒋介石签署的朱德、彭德怀委任状

8月13日，八一三事变爆发，日军进攻上海，直逼南京，威胁到国民党的统治中心。形势所迫，国民党政府终于同意解决僵持已久的红军改编后的指挥和人事问题。8月22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布红军改编命令。9月22日，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发表《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次日，蒋介石发表谈话，指出团结御侮的必要，事实上承认了中国共产党在全国的合法地位。国共合作宣言和蒋介石谈话的发表，标志着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正式形成。

【字幕】洛川会议纪念馆；海伦·斯诺；海伦·斯诺和毛泽东等在延安凤凰山；洛川会议纪念馆

陕西洛川冯家村，1937年8月22日至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这里召开。会议强调，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中无产阶级的领导权，在敌人后方放手发动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在国民党统治区放手发动抗日的群众运动。会议通过了由张闻天起草的《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和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会后不久，毛泽东会见美国记者海伦·斯诺时，将十大纲领交给她看。海伦·斯诺回忆说：“毛泽东满面红光，两眼闪光地说：‘如果有南京政府的合作，这十大纲领就能实现，我们就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否则，中国就要灭亡！’”洛川会议是在全国抗战刚刚爆发的历史转折关头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标志着党的全面抗战路线正式形成。

【字幕】朱德、彭德怀、任弼时；陕西，黄陵县，黄帝陵

会议结束后，朱德、彭德怀、任弼时一行专程前往桥山拜谒黄帝陵。4个多月时间，轩辕庙内的供案上还陈列着毛泽东手书的《祭黄帝陵文》。任弼时感慨道：“这是我们共产党人奔赴前线、誓死抗日的‘出师表’！”

8月25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宣布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简称“八路军”），下辖3个师，全军约4.6万人。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改为第八路军总指挥部，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朱德、彭德怀发表就职通电，表示“八路军将追随全国友军之后，效命疆场，誓驱日寇，收复失地，为中国之独立自由幸福而奋斗到底。”

【字幕】叶挺，项英

9月，陕甘宁根据地改称陕甘宁边区，仍是党中央所在地。接着，党在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琼崖红军游击队除外）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下辖4个支队，全军约1.03万人。

【字幕】中国工农红军三原改编出征抗日纪念碑

为挽救华北危局，中共中央未待八路军改编就绪，即令誓师出征，挺近抗日前线。8月22日和25日，一一五师作为八路军抗日先遣部队，以第三四三旅、第三四四旅为两个梯队，先后从陕西三原地区出发。然而，由于改编命令突然发布，许多红军指战员对于改编并不知晓，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同期声】北京师范大学，萨苏，客座教授：“因为很多我们的红军指战员都和白军有着血海深仇，还有人想什么？我们即使不改编，我们一样可以打鬼子，就是作为红军上前线打鬼子，我们也是可以的。因此在当时确实这次改编面临着相当大的困难。”

为了满足大家对红军帽的留恋之情，一二〇师把城里的照相师傅请到驻地，给每个人拍照留念。《廖汉生回忆录》：“那一天，我拣出最好的军装穿上，仔细地扎好绑腿，足蹬一双新草鞋，身挂皮制子弹袋，斜跨驳壳枪，端端正正地戴好红军帽，照下一张神气的‘红军像’。”

【字幕】陕西，泾阳县，云阳红色记忆展览馆

到1937年，红军这个称呼延续了近10年，与它的告别，让每个人内心都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激荡。照相之后，红军指战员们纷纷把红军帽珍藏进了行囊。

【字幕】贺龙（1896-1969）；贺龙在一二〇师誓师大会上讲话；陕西，泾阳县，石桥镇；刘伯承（1892-1986）；陈赓（1903-1961）；陈赓日记

1937年9月2日，一二〇师在富平县庄里镇永安村举行誓师大会。贺龙激励大家：“今天国难当头，为了共同对付日本帝国主义，我愿意带头穿这身灰衣服，戴这颗白帽徽。别看我们外表是白的，可心里是红的，永远是红的！”一二九师的誓师大会是在泾阳县石桥镇举行的。师长刘伯承反复强调人民军队的革命性质：“同志们，换帽子算不了什么，那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们人民军队的本质不会变，红军的优良传统不会变，我们解放全中国的意志也绝不会动摇！”三八六旅旅长陈赓在日记中这样描述当天的情形：“此时大雨如倾，但精神奋发，口号震天，没有畏雨者。举行换帽时，大家都有一些说不出的表情。我们戴着它（红帽子），血战了10年，创造了震撼世界的奇迹。今天为了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结成全民族的联合战线，暂时将它（红帽子）收藏一个时期。”

【字幕】陕西，泾阳县，云阳镇；朱德（1886-1976）；马海德（1910-1988）；马海德和毛泽东；周恩来和马海德；红军指战员欢迎马海德

泾阳县云阳镇，八路军总部誓师大会在这里举行。大会由八路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主持，朱德作动员讲话。这一天，现场还出现了一位穿八路军军服的外国人——乔治·海德姆，中文名字叫马海德。在誓师大会上，马海德的讲话给大家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同期声】北京师范大学，萨苏，客座教授：“说我们红军要去打鬼子，我们去踩住他的尾巴，去打他的沟子。这沟子是什么呢？后来才知道是陕北老乡形容屁股的意思。那么，当马海德这个外国人用这样我们当地的俚语讲出来红军要去做什么的时候，下面一片轻松。”

在朱德带领下，八路军将士向世人宣告了誓死抗敌的决心：“为了民族，为了国家，为了同胞，为了子孙，我们只有抗战到底。不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誓不回家！”

【字幕】陕西，韩城市，司马迁祠

位于关中平原东北隅的韩城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故里，也是他的墓祠所在地。紧邻这位“史圣”的墓祠是另外一座历史丰碑——八路军东渡黄河出师抗日纪念碑。84年前，八路军正是从这里渡过黄河，奔赴抗日战场。

1937年7月29日，北平失守。30日，日军占领天津。日军以30万兵力沿平绥、平汉、津浦铁路向华北腹地大举进攻。沿平绥铁路进攻的日军企图突破平型关与雁门关，直取太原。

【字幕】朱德，任弼时，左权，邓小平；陕西，韩城，芝川黄河渡口

1937年8月31日到10月7日，八路军一一五师、一二〇师、八路军总部和一二九师先后从陕西韩城县芝川镇渡口渡过黄河，奔赴抗日战场。此时，国民党军已经退至平型关、雁门关内长城一线。

【同期声】北京师范大学，萨苏，客座教授：“我们的装备比较差，那么晋绥军当时看了我们这个情况之后就说，说你们这样，扛着大刀片、拿着这个步枪就上去跟日军打，怎么可能打得赢呢？”

国民党军的质疑并非毫无理由。八路军即将面对的日军第五师团号称“钢军”，属于甲级机械化部队，是日本陆军的王牌部队。装备差异巨大，敌我力量悬殊，但八路军却创造了以弱胜强的奇迹。

【字幕】乔沟平型关大捷遗址；林彪，聂荣臻；电视剧《太行山上》片段，2015年；乔沟平型关大捷遗址；国民政府军委会颁发的嘉奖令

灵丘县城西南27公里，乔沟平型关大捷遗址，就是八路军东渡黄河后打响第一仗的地方。1937年9月24日，八路军一一五师主力在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率领下，在小寨村至老爷庙公路附近设伏。9月25日早晨7时许，日军第五师团辎重队和第二十一旅团一部进入伏击区，八路军迅速展开进攻，日军最前面的几辆汽车被击毁，紧接着最后面的汽车也中弹起火，整个车队在山谷里动弹不得。平型关伏击战歼灭日军第五师团辎重队和第二十一旅团一部1000余人，击毁车辆100余辆，马车200余辆，缴获机枪20余挺，步枪1000余支，炮1门及大量军用物资。平型关大捷是全民族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主动对日作战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战信心，提高了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声望，使许多人由此相信共产党不但坚决抗日，而且是有能力战胜敌人的。

【字幕】陕西，灵丘县，平型关烈士陵园

辉煌战果背后，是八路军指战员英勇抛洒的鲜血。陕西省灵丘县平型关烈士陵园，李怀静每天一早都要把这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30多年来一直如此。这里安葬着在平型关战斗中牺牲的556名烈士，他们当中，只有72个人最终留下了名字。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书写了一段永载史册的传奇。

【字幕】贺龙，周士第，关向应，甘泗淇；油画《夜袭阳明堡》，王铁牛

平型关大捷后，10月18日，八路军一二〇师在雁门关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10月19日，八路军一二九师又成功奇袭了阳明堡机场。11月初，一一五师和一二九师密切配合，在广阳战斗中毙伤敌千余人。

【字幕】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秋林旧址；薄一波（1908-2007）；阎锡山（1883-1960）；山西新军

全民族抗战开始后，中共山西公开工作委员会书记薄一波向阎锡山建议组建一支新军。1937年8月1日，组成了相当于团的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这标志着山西新军的建立，成为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

八路军各部的积极作战大大减轻了忻口国民党守军的压力。但日军占领石家庄后沿正太路西进，又夺取了娘子关。1937年11月8日，国民党军失守太原。太原失守后，毛泽东指出：“在华北，以国民党为主体的正规战争已经结束，以共产党为主体的游击战争进入主要地位。”在日军向南大举进犯时，中共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部形成新的战略部署。三个师主力分散部署在山西四角，形成晋察冀、晋东南、晋西南、晋西北四区，对进占中心城市和交通要道的日军取四面包围态势。

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模范红九连，官兵们的顽强作风来源于战争年代的传承。作为一支参加过平型关战斗的连队，他们曾被授予“平型关大战突击连”的光荣称号，这支部队从此成为一支钢铁之师。

【字幕】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左权（1905-1942）

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是新中国成立后建成的第一座大型烈士陵园，安葬着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近200位英烈。八路军抗战期间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八路军副参谋长兼前方总部参谋长左权的墓就在这里。1942年5月，数万日军对八路军总部实施“铁壁合围”。突围当中，左权亲自断后指挥，不幸被炮弹击中，壮烈牺牲。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为他的牺牲写下深情诗句：“名将以身殉国家，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2009年，左权被列入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从红军改编到东渡抗日，救亡图存的怒吼响彻在黄河两岸、巍巍太行。中华民族对抗强敌的慷慨悲壮故事有滔滔奔流作证，有深远山壑回响，有千秋历史永久铭记！